【去合集里看,别看给这条热度也别看这个,这个内容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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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予十分主观地在心里给白锐记了一笔,对他的好感彻底从零下降至负数值。
“名字几年前改的?”
“七年前。”
“成年后自己改的?”
“嗯。”
“谁授意的?”
“没人授意。”
“行,那我换个问法。”靳予倾了倾身,盯紧白夺的双眼,“在谁的刺激下改的?”
白夺放下杯子沉默半晌,哄孩子一样捏了捏靳予的掌心:
“我和父亲的关系很淡,二十年来基本只有单方面的金钱交流,以前他给我钱,现在我给他钱,偶尔互相问候,言辞表述的官方程度堪比例会发言。”
靳予垂眸应了一声,没有责怪白夺的答非所问。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话不算多,但也经常对我们笑,我母亲不爱鲜花,唯独喜欢枫叶,据说他每年深秋下班都会特意绕一条远路,只因为那条路上有几颗枫树。”
“嗯,”靳予肯定道,“也是白锐说的。”
白夺没点头也没否认,好脾气地笑笑:
“母亲离世后,他大概一时不知该如何与我相处,就很少对我笑了……嗯……其实也不止是对我,对白锐也一样,因为在那之后他每天都很忙,小孩子睡得早,因此我很少能见到他,那几年他升的很快,以至于我们在每一座城市都待不长久。”
“他……对你……”靳予斟酌着措辞,却不知怎样问才不算冒犯。
“他对我很好。”看出靳予的犹疑,白夺迅速接过话音。
“虽然我们没谈过心,连一起吃过的正经饭都少的可怜,但是他也从没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对我的责怪或是不满,我从小衣食无忧,有大把的零花钱,可以自由发展爱好,上过最难请到的画画老师的一对一课程,永远有最新的球鞋和最高级的画具,没受过任何不公平的对待。在白锐成年之前,他也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任何一次家长会,过年会记得专门给我买糖,听到白锐对我阴阳怪气会收拾他。”
白夺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急于证明什么似的,连语气都不由自主被按下了快进键。
靳予沉默地看着白夺,眸色深沉,情绪暗藏。
眼前的人笑的真诚,握着自己的手也始终没有松开,然而那双手凉的过分,仿佛此前那只盛着热牛奶的杯子是个伪装成玻璃杯的保温杯,以至于被他捧了那么久,都没能将暖意传递给他半分。
“小夺。”靳予拢了白夺的手,“有几个问题,可能会……”
可能会让你伤心。
想到这里,靳予突然问不下去了:“算了,我没……”
“你问。”
白夺神色淡然,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照耀下安静又好看,像件漂亮易碎的艺术品:“我言无不尽。”
心口像是忽然被谁狠狠拧了一把,靳予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感觉自己问出的每一个字都重达千斤:
“有没有闯过祸或者犯过错,无论校内校外,无论大小。”
白夺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他都是怎么处理问题的?”
白夺:“对我说我下次不要这样了。”
靳予叹了口气:“还有吗?”
白夺摇头:“没有了。”
“什么时候学的抽烟,什么时候戒的?”靳予接着问道,“他知道吗?”
“十四岁学的,十六岁戒的,戒烟就是应他要求,那天晚上我抽烟被他撞见,他就留下一句把烟戒了。”
靳予的心一寸一寸冷了下来,某个答案呼之欲出,他却觉得心脏被刀捅的呼呼漏风。
“有没有挨过骂?”
“没有。”
“挨打呢?”
“也没有。”
“表扬?”
“没有。”
“他记不记得你的生日?”
“可能吧。”
“一路升学报志愿的时候他有提过建议吗?”
“我自己报的。”
一股无名的火气陡然上涌,靳予听到自己冷到结冰的声音:“白锐呢?”
白夺突然沉默。
“他闯了祸会怎么样,刚才你说他欺负你会挨收拾?”
白夺逃避地偏过头,胸口的起伏逐渐变得明显。
“他……”
“靳予。”
白夺闭上眼,面上一片宁静。
靳予陡然收声,忽觉内心苍凉。
——不打不骂不闻不问,这就是白夺口中的“他对我很好”。
空气在这一瞬间静的可怕。
过了很久,白夺终于睁开眼笑了:
“靳予,你不能只站在我的角度看他们,那样视角下的他们一定失职刻薄又冷血。”
“但他确实没有对我不好,也不能说不上心,实际上他和白锐的相处同样一团糟,因为白锐好像永远在和他吵架。”
“我不是圣人,不想也不会替谁开脱,我承认自己怨过恨过委屈过,至今仍然心怀芥蒂,你也知道,我两年都没回过家,甚至还要更久一点。”
靳予的表情有片刻空白,他于此刻无比欣慰又无比心疼的意识到,白夺远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强韧千倍万倍。
他性格独立,内心澄澈,灵魂温柔。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与他们交流。”
“对错、好坏、是非都是很难界定衡量的东西,我们彼此亏欠,算来算去谁也占不到便宜,很可能谁都对不起谁。”
冷月无声,群星沉默。
白夺挣开靳予的手,转而张开怀抱:
“靳予,说好要给我拥抱的。”
●
纷杂繁复的心绪随着漫长的拥抱逐渐沉淀,静谧的如同窗外的夜色。
“小夺,你不想承认那些回忆是被白锐反复强调才成为噩梦的,是因为不愿意背后评价人,还是因为家务事没必要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太多?”
靳予揉着白夺的虎口,不恼也不怨,耐心且随和:
“再或者,你潜意识认为那些都是你应该接受并承受的,就像改名一样,是你为自己‘赎罪’所做的一部分。”
这话一针见血,直指问题根源,而靳予态度平和,看上去似乎完全不需要听到所谓“正确答案”。
“不是的。”
白夺摇摇头,在前所未有的轻松状态下认真解释:“改名不是为了赎罪,只是被白锐念叨烦了,不想承认是他在强化我的负罪感,也不过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
“但是靳予,你永远不是外人。”
靳予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被白夺所震撼,于是他静静点头,眼底泛起清浅的笑意:“好,我不是外人。”
●
“刚才你说白锐一直在和父亲吵架,”靳予问道,“为什么?”
“嗯,自打母亲去世,白锐就一直在和我爸吵架,有时是由于我爸听到他在阴阳怪气的敲打我,有时则是因为他本身对我爸‘不顾家’的不满。”
白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
“如你所想,一切有关父母或者母亲个人的事都是我从白锐那里听来的,他觉得我不该、也不能没事人一样将那些东西忘得干干净净,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对我灌输了事情经过,包括说我就是杀人犯,可能因为这些东西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包括现在的某个时刻,我依然会生出我就是杀人犯的念头。”
靳予气的半晌无话,很想把白锐扔进海里喂鱼,又被白夺蜻蜓点水的一吻从情绪中拉出些许,只得高冷无比地示意他继续说。
“那些别有深意的话我早就听惯了,但我爸工作忙,上有四老下有两小,想要面面俱到着实力不从心,分给家里的时间精力有限。他对我们之间的事不太了解,所以在听到白锐这样对我说话时会当场震怒。”
“白锐从小叛逆,又天生不太会说人话,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直接气到升天,唔……也可能他只是在家里不太会说人话,对外应该还算收敛,否则也不能年纪轻轻坐上现在的位置。”
谈到这些,白夺的状态明显随意了许多,很多话不用思考也敢说,这样看来倒确实不像被压迫着长大的小孩。
“总之白锐多多少少对我爸有点意见,我爸也多多少少觉得他不够懂事,一个大逆不道什么话都敢说,另一个时间有限总想着把人管服帖完事,在我看来反正相当无解。”
“好在白锐和我爸关系近,针锋相对这么些年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他们之间没隔阂,不像我……不好意思,扯远了。”
白夺大大方方扯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靳予却只从中读出落寞与心酸。
他简直不敢想象,面前这个淡然说出“他们之间没隔阂,不像我”的少年,在这些年中究竟独自吞下过多少难以言说的羡慕与期盼。
而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白夺为什么会在熟睡时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
在大众的认知中,白夺的确是个自幼锦衣玉食的幸福小孩,虽然有时会被哥哥没有分寸的言语中伤,但毕竟童言无忌,失去母亲对白锐而言同样是道无法磨灭的伤口,没人忍心苛责一个无端失去母亲的聪明少年,加上父亲并没有偏袒或者坐视不理,反而每次都在教训欺负弟弟的大儿子,那么身为“被保护者”,白夺就更没有了委屈的理由。
他必须乐观开朗,必须懂事知足,必须心怀感恩。
靳予觉得这事荒谬的可笑,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实在无法对这一切的一切做过多的指摘。
“没关系,想说什么说什么。”靳予稳下情绪,认真哄道,“不想说也可以随时停下。”
“别这样,我没受过太多委屈。”
白夺粲然一笑:“我也享受过很多照拂与包容,真的。”
靳予勉强对此表示了相信,想把白锐丢进海里喂鱼的念头却并没有打消多少。
“白锐大我七岁,母亲去世时正处于最不稳定的青春期,张牙舞爪的浑了几年,该懂事也就懂事了……唔……至少没再说过我是杀人犯。”
平心而论,靳予并不认为这是件多么值得称赞的事。
“也没再刻意在我面前提过父母的事,最多偶尔拿我名字做做文章,调侃两句换成夺取的夺更合适。”白夺说。
“我听烦了,干脆成年后直接改了名,图个清净。”
靳予默了半晌,最终决定接受白夺的说法。
他不愿让白夺认为他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
“所以现在你和白锐关系如何?”
天色太晚,不知不觉已然过了凌晨三点,靳予将白夺扔进浴室,自己也跟着晃进去,他懒洋洋地倚在门口,一脸淡定地陪白夺洗澡。
经历了如此高强度的一天,白夺也已疲惫到没有任何多余心思,他将水温调高了些,闭着眼睛站在花洒下面佛系冲澡:
“关系一直蛮寡淡的,平时也没什么联系,今年只有夏天收到过他发来的消息,但我没回。”
“他说什么?”
“说祭日当天不太想在墓园看到我。”
“哦…”靳予干巴巴地问道,“这是你那天约实践的原因?”
白夺一阵无话,关掉花洒擦了把脸,随后否认道:“不是,无论我去不去,那天都会需要一场实践。”
宽大的浴巾当头将他笼罩,靳予不甚温柔地给白夺胡乱擦了两下,借着力道将人揽进了怀里,于是白夺乖巧地阖上眼帘,像长途跋涉后终于归家的旅人。
世界万籁俱寂。
●
“明天要不要去见我的朋友。”
白夺窝i在靳予怀里,声音闷闷的,听上去更像呓语。
靳予正昏昏欲睡,闻言下意识说道:“宝贝儿,你起不来。”
“我起得来。”白夺微微加了音量,语气无端多了几分急切。
“小夺啊,你……”
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靳予温声应道:
“好,我们明天去见你的朋友。”
——白夺如此紧张迫切,不过是想要向靳予证明,他愿意对外承认这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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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叙事顺序是特地打乱的,本来应该是“靳予问及姓名——小白坦白改名原因——小白提及家庭与成长环境”的走向。
但我后来想了想,小白经历了整晚的紧张绝望,此时刚刚放松下来,乱七八糟、没头没尾、想到哪里说哪里或许更加真实。
就……希望这样大家也能看明白。
如果哪里真的没明白欢迎评论区指出(乖巧.jpg)
友情提示:
①这里出现的都是青春期的白锐(怂)
②正如小白所说,他的确也享受过来自家庭的很多照拂与包容。
小白收到白锐的微信指路第7章中间部分,是一笔带过的一句话。
祭日那场实践指路第14.15章。
第29章后半部分,小白翻看和父亲的聊天记录那里,有提到父亲的微信头像。
至于小白改名到底是不是只是为了图清净,在这里就点到为止啦,原因一如文中靳予所想,原因二则是我觉得模糊处理一下挺好的,这样一来意义可以由看文的大家自行赋予。
小白直到临睡都在惦记自己在面对白锐时犹豫的几秒钟会让靳予不舒服呜呜呜亲妈心疼qwq
小白的家庭和过往到这里终于讲的差不多啦!这章4k字不多不少诶!!(胡乱激动)
下一章大概要到四号~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祝大家国庆中秋双节快乐♡
—————————特别感谢—————————
感谢恬湛湛大宝贝的打赏。
感谢支持与喜欢,祝看文愉快,平安喜乐万事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