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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锐不会再拍小白,别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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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人生导师
 
 

予取予求 37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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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母亲……我妈……”

       “不好意思啊,”白夺顿了顿,低头潦草一笑,“因为没机会,所以我不知道怎样提起她才算自然。”

       “还请靳总多担待。”

       这话说的刺耳,字里行间尽是为掩饰不安所强行摆出的客套疏离,靳予无奈又心疼,被不间断上涌的繁杂情绪搅的疲惫万分,面上不见任何波澜,看上去有种冷漠的斯文。


       白夺从床边起身,在靳予没什么温度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是在外婆家的地下停车场遭遇不测的,开发商有生意头脑,地上搞绿化地下建车库,变着花样捞金,那时候监控还没普及,为了工作加班到深夜的人也不像现在这么多,十一点以后别说停车场,就是街上都不会有太多行人。”

       套间单独配备的酒柜立在落地窗边,旁边摆有一张棱角分明的纯黑色茶几和两张宽敞舒适的真皮沙发,坐在这里向下俯瞰,能够轻松将宁杭最为繁华的景象尽数收入眼底,白夺坐在其中一张沙发靠窗的地方,垂眸抿了一口酒,凑近时才发现自己竟下意识拿了瓶龙舌兰。

       刚刚在对面沙发落座的靳予看到酒瓶也不由得愣了一瞬。


       早在二人相识之初,靳予就知道白夺是个酒量很好的小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让喝多少喝多少,不挑也不馋,与自己碰杯时杯沿永远靠下两寸,礼貌却不谄媚,不劝酒也不推辞,给人以十分妥帖的舒适感。

       正因如此,靳予十分愿意在休闲时光与他小酌两杯,自然清楚所有酒类中白夺最不感冒的就是烈酒,没想到今晚心不在焉,随手拿的却是自己的最爱。

       于是还没坐稳的靳予怀着复杂的心情起身拿了只空杯子。

       白夺的第一口酒已然入喉,见状动作稍顿,沉默地给他添了半杯,淡金色的琼浆映着暖黄灯光,温柔的不可思议。


       “她去到地下停车场是为了找我。”


       靳予正在放杯子,听到这话心头猛的一跳,险些将酒洒在桌上,他抬眼望向白夺,冷冰冰的瞳孔中燃起不知名的情绪。

       白夺神色漠然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爸带白锐去外省参加竞赛,她带我回了外婆家,大概因为那天她十分罕见地没有和父母闹出不愉快,才会临时决定留下住一晚,刚好第二天是周末。”

       白夺盯着酒杯,目光久久凝滞,像是突然陷入回忆,又似乎只是单纯叙述着一个故事:

       “哦,忘了说,她是舞蹈工作者,从小生的漂亮,灵气非凡又天赋异禀,是个不折不扣的舞痴,曾经一门心思扑在舞蹈上,外公外婆早年间生活颠沛,只有她一个孩子,这在那个年代很少见,他们希望她有个安安稳稳的工作,而不是全凭爱好吃青春饭。”

       “她很倔强……或者说是执着,也因此与家人产生了许多不可调和的矛盾,最严重的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就会挑起争端,所以在我的印象中,外婆家并不是多美好的去处。”

       “可出事那天他们确实没有发生任何争吵。”

       说到这里,白夺极慢地眨了下眼,脸上现出一抹痛苦神色,幻觉似的一闪而过:

       “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晚饭后我总要看动画片,而那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来帮我开电视,于是我跑到厨房,看到她和他们正说笑着刷锅洗碗切水果。”

       “我还记得,她很开心地给我喂了颗草莓,特别甜。”


       那天难得安宁,本该乐享天伦。


       白夺仰头将多半杯酒一饮而尽,眉心皱都没皱一下,仿佛喝下的不是连冰块都没加的烈酒,而是某种解渴的运动饮料。

       “我不同意留宿,哭着闹着硬要回家,任凭她怎么好言好语地哄都不肯听话,到后来她也有些生气,把我按在沙发上轻轻拍了两巴掌,真的很轻,以至于我压根没感觉有多疼,却不由自主闹的更凶了。”

       说到这里,白夺突然抬眸冲靳予无奈一笑:

       “这之后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她能打狠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再有力气趁他们睡熟时离家出走,她也不会发生意外。”

       彼此对视的一刹那,靳予从白夺眼中读出了满满破败的绝望,那眼神黯淡又无助,远比“自责、内疚”还要浓烈千倍万倍,沉重到只需浅浅一眼,就足够抵消掉靳予胸中所有累积的愤怒与责备,他无意识地屏住呼吸,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了几寸。


       “我家……那时候……我小时候。”白夺叹了口气,自顾自给自己的空酒杯满上,“不好意思,我也不太知道该怎么概括五岁前的那段时光,因为实在太短了。”

       “总之那时我被全家宠的无法无天。”

       “从没挨过打,连挨骂都很少,父母全是谦和有礼且极其有耐心的人,弯路都在养白锐的时候走过了,到了我这里只有数不尽的宽容和疼爱,那天晚上我越想越委屈,非但拒绝了她的道歉,反而被自己的脑补气的睡不着觉。”


       当天晚上,平生第一次失眠的小白夺在翻来覆去无数回合后愤然起身,借着初秋清亮的月光偷偷溜出了家门。

       那时候的空气还很清新,城市的上空没有雾霾,静谧的夜色如泉水般清透祥和,白夺被保护的太好,尚不知危险所谓何物,只装了满脑子幸福圆满的童话故事,秉着一股没心没肺的冒险精神一路闯入了地下车库。

       “果然那时一切设施都不完备,不仅没有摄像头,亮着的灯也没剩几盏。”

       白夺喝净第二杯酒,在靳予难掩担忧的目光中淡定的倒满了第三杯,语调略显嘲讽:“当然,也可能只是物业为了省电。”

       地下车库很大很宽敞,白夺好奇宝宝一样将停在其中的每一辆车打量了个遍,脚步却越来越沉,到底还是小孩子,再多的冲动也敌不过强大的生物钟,在强撑着转完一圈之后,走不动的白夺就地找了个角落,靠在墙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是个隐蔽的相当巧妙的位置,两面都是灰白的墙,外侧停着一辆通体漆黑的SUV,旁边还有消防栓,即使室内亮如白昼,也依旧刁钻到难以将人找到。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依旧很黑,但这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赌气这回事,开始怀念开着空调的房间和铺了凉席的床,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快点回家。”

       “小夺。”

       眼看白夺就要无缝衔接地灌下第四杯龙舌兰,靳予终于忍不住轻声打断:“慢点喝。”

       白夺收紧手指默了片刻,将酒杯慢慢放回了茶几之上。

       “在我睡醒向外走的时候,她就在距我几根柱子的不远处,她在哭,在呼救,在挣扎。”

       靳予呼吸一窒,整颗心登时揪作一团,白夺若无其事的寡淡表情和四平八稳的陈述语气让他心里相当没底,他试探着起身,在确认白夺没有抵触表现后躬身坐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便拉近了许多,而靳予需要与白夺面对面以确保能够时刻关注他的状态。


       白夺麻木多时的心脏随着靳予的靠近重新跳了两下,很快了无生气地归于沉寂,他无意识地碾了碾原本毫无知觉的指尖,借着微不足道的痛感迅速将冷静到近乎无情的状态找了回来。

       “她的声音不大,在夜深人静时却格外清晰,但我竟然完全没有听出来,因为那虚弱的哭喊太过嘶哑,与她平日里温言细语的软糯嗓音截然不同。”

       “我本能地感到恐惧,甚至加快脚步向着出口跑了出去。”

       悔意滔天,白夺却偏过头自嘲地笑了,那是个舒展到极致的笑容,堪比压抑到极致后陡然喷发的火山,漫天炽烈的岩浆漂亮又震撼,腾跃至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热烈狂放的花。

       像一场灿烂自我放逐。


       面前正在自我处刑的人在这一刻彻底疯的毫无保留,靳予手脚冰凉,竭力按下心中沸腾着的万千思绪,沉默地将酒杯递入白夺手中。

       ——坦白到了这般地步,他再反过来打断劝慰未免太不像话。

       “回家后我只见到了心急如焚的外婆,才知道她和外公都有出门找我。”

       白夺喝过酒,勉强收拾好情绪,声音闷闷地低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回家后我就睡了,那时候比较普及的通讯工具除了座机就是小灵通,他们谁都没有。”

       “睡醒的时候她就坐在我的床头,我想去和她认个错,却被她先一步抱进了怀里,她的手很凉,嗓子也沙的厉害,她说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以后千万不要乱跑了,好不好。”


       彼时的白夺年幼懵懂,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以为世间尽是花香鸟语,不知黑夜有多可怕,不懂恶人心性狰狞。

       也听不出母亲温柔话音中夹杂着的屈辱哭腔。


       屋内暖意融融,挂着雨痕的玻璃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模糊的水汽,窗外的霓虹与灯火变的朦胧且抽象,龙舌兰酒只剩下半瓶,孤零零地站在白夺手边,像个虚张声势的小卫兵。


       “这之后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人世,被发现的时候是个午后,遗书就在床头,她真是个狠人啊……为了抓到凶手,不惜用大量笔墨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夜晚的地下车库太黑,她甚至只能通过描绘被欺负的细节为警方提供线索。”

       “……对了……想不想知道她和我爸是怎么认识的?”

       白夺喝下不知第几杯酒,微醺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甩开肩上那些压的他喘不过气的回忆。

       靳予心如刀绞,尽可能放缓声音,顺着他的话音问道:“……怎么认识的?”

       “英雄救美。”

       他说,眼角眉梢再次浮现温柔的笑意,打从开始坦白,白夺便一直在笑,自始至终呈现出一副对于过往甘之如饴的宽和模样,面对这份偏执到堪称残忍的坚强,靳予平生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她是被我爸从小混混手里救下来的,经过那件事之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她坚定地认为我爸就是那个能够护她一世周全的人。”

       “她所期待的周全……被我毁了。”


       白夺微微垂了头,眼周尽是妖冶的红,嘴里被他亲自咬出的伤口在烈酒不间断的刺激下疼的昏天黑地,他感到有些头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漫长难熬的夏天——

       透着斑驳泪痕的遗书、来来往往的警察、指指点点的邻里、哭到昏厥的外婆、大发雷霆后沉默跪地的外公、一夜憔悴的父亲、躲在门后小心落泪怕被看到的白锐,以及那个突然被全家冷落、最终哭到没有眼泪的自己。


       那个热爱舞蹈的漂亮姑娘,坚强又脆弱,在不知多少次踩错舞点之后彻底崩溃,世界圣洁不再,信仰堕入淤泥,而她终是难以背负那不断收紧的枷锁,只留下一纸遗书,字字泣血,句句锥心。

       遗书中,除去含恨的控诉,绝大多数都是对家人与亲朋的歉意与爱意,直至最后,才为自己留下了一句十分简短的话。

       是个单纯质朴的小小心愿。


       ——我多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那个人……”靳予开口,稍有变调的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现在伏法了吗?”

       案发时既无监控录像,也没有目击证人,若想在茫茫人海将其抓捕,恐怕难如登天。

       “伏法了,想不到吧,甚至警察还没调查,那人就自己搬进监狱了。”

       白夺目光骤冷,脸上笑意全无,原本松松端着酒杯的手骤然用力,手背青筋暴起,指尖攥的发青。

       靳予的心猛的一沉。


       骇人的戾气乍起乍收,略带嘲讽的话说完,白夺很快恢复了抿唇垂眸的冷淡神态,他晃了晃杯中所剩无几的酒,落寞说道:

       “在她离世的前几天,警察刚刚抓获一名斗殴伤人的,一查发现这人前科累累,早年竟然抢过救灾物资,那人一看自己怕是出狱无望,索性将做过的事全交代了。”

       “其中就有我母亲这件,时间地点和一些具体细节都能和遗书所说的对上,连立案手续都给省了。”

       听到这里,靳予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巨石堵的严严实实。

       恶人伏法,罪有应得,这分明应该是最为大快人心的结果,可若是站在受害者家属的角度看待,如此完美流畅的走向却难免令其心生郁结,好比被偷了救命钱的可怜人有朝一日抓住了凶手,必定会先将人狠狠揍一顿泄愤,之后才会将人押送至警局受审。

       大家都是凡人,做不到在人渣面前保持高洁风度,迅速盖棺定论的案件从此化作一根顽固的刺,深深融入了白夺及其家人的骨血之中。


       白夺再次将手伸向酒瓶,被靳予眼明手快地钳住了手腕,他漫不经心抬了眼,眸中盛着万语千言,片刻后却惨淡一笑,果断挣开了靳予的手。

       “靳总难道不认为,我是个杀人犯?”

       靳予被这突如其来的无稽质问惊的错愕万分,表情当即空白:“什么?”

       “很意外?”

       白夺问道,手指紧紧攥着酒瓶,此刻的他眼眶通红,神色寂寥又凄然:


       “有时候……不,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杀人犯。”


       夜沉雨骤,心火将熄。


       昏黄的暖光中,白夺亲手撕开了尘封多年的伤口,眉目柔和,语调清浅,他逐字逐句、认真又平和地讲出那些至今未能被释怀的过往,绝望又镇静,凌迟一般将自己掰开揉碎了送至靳予面前,又笑着在那鲜血淋漓的破碎心事上洒下一把又一把的盐。


       反正我本就是个残烂不堪的破罐子,既然已经无力维持体面,倒不如一口气摔碎了,白夺心想:碎到拾不起也拼不上的程度,和地上的尘土一并扫干净完事。


       也算断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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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予爱喝龙舌兰。

这一点是穿插在文中没有特地拎出来讲过的,但是看过前文的姐妹可能会有隐约的印象,除了一开始和吴笙一群人唱歌的时候喝的是接地气的百威以外,其他被特地提到过的、靳予在喝的酒都是它,比如第13章靳予带小白和向怀瑜玩,再比如第25章靳予喝的鸡尾酒是龙舌兰日出。

另外龙舌兰是蒸馏酒,属于调鸡尾酒用的基酒,干喝度数偏高,虽然原浆理论上更健康,但是也不要盲目学小白这种喝法哈,他喝的太快太多了。


抢救灾物资是件相当严重的事,我不是学法的就不胡乱科普了,有兴趣的姐妹可以自己查查了解一下~


第21章(现在大家应该是看不到,想看可以去A),小白所想起和靳予还是网友时的对话,有一句令他十分在意,是靳予对时事发表评价时随口说的——无心之过也是过。


小白真的好绝望好绝望好绝望qwq


那个……大家应该知道欺负小白母亲的人应该怎么称呼(QJF),但是评论还是慎重提及或者用缩写哈,我实在担心这个词出现或者出现太多次会让我被盯上(叹气)


估算了一下字数,发现这章无论如何也讲不完了,所以小白和家人的关系以及改名的缘由下章继续,周末更。

本章字数接近5k,我可以收到各种意义上的回应嘛〃∀〃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鞠躬O(≧▽≦)O 


22 Sep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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